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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三十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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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三十八章

明日就是祈福大典了,祈福大典一旦結束,夙月便要離開。

一想到流景,多多少少有些舍不得。便尋思著此刻正閑,過去看看他也好。沒料想,方才路過爵爺府的一座小橋,不過是被池塘景色吸引,少少停留了片刻,雨便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。

夙月起初並未在意,但眼見雨勢漸大,四處又未有屋檐遮擋,夙月便也只好擡起衣袖,勉強遮遮雨。然而,不知何時,卻有一只竹傘擋在了夙月的頭上。

夙月轉身,見身後站著的人,正是流采。他今日竟又穿著一身白衣,撐著一只竹傘,好一股仙人之姿。而另一只手,正為夙月打傘。

“多謝。”夙月接過他手中的傘,卻不小心碰到了流采的手,冰冰涼涼的。夙月做賊心虛般,迅速地將手收回。卻不料動作太大,險些讓傘下池中。夙月連忙俯身去接。

流采見夙月幾乎也要落入池中,便伸手輕輕攬住了她的腰。待夙月站穩,便連忙躲開了。這一來一回,倒也濕了不少衣裳。

夙月倒是極度地窘迫,沒料到自己總是在流采面前出醜。

“小師父沒事吧?”流采問道。

“沒……沒事。”夙月理了理自己的衣冠,整理好後並未擡頭看流采。

“無事便好。”流采輕輕應了一聲。

雨還在下,說大不大,說小不小,夙月卻再也不想走了。稍稍擡起頭,做賊似地看著流采的側臉。還和從前一模一樣,多好。

“你也喜歡這裏的魚嗎?”流采見夙月半天沒有動靜,便問道。

“嗯?”

“我見你方才在這裏站著,似乎是在看它們。”流采伸出手,指了指池裏的魚。

“這是什麽魚?我從來沒有見過。方才路過這裏,見它們總是互成一對,嘴對著嘴。便好奇,停下來看看。”夙月這才明白流采問的是什麽。

“這種魚叫濡沫,生來就是一對。明明相愛,卻只能咬著彼此的嘴唇,喝對方的血,才能活下去。”流采的眼神稍稍暗淡了些。

“好有情意的魚。”夙月輕輕呢喃。“那爵爺也喜歡這魚嗎?”

“不喜歡。只是每天都來看看,想著也許能等來那個人,和她一起看。”流采看著夙月,眼睛裏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。也許只有夙月,才能讓流采變得不一樣吧。可是如今他眼前的這個人,是夙月,也不是夙月。

流采的眼神,並沒有在夙月身上多做停留。

夙月看了一眼手中的傘。

所以,他才帶了兩把傘吧。他在等,等了多久?

可如今的夙月,頂著宣儀的皮囊,還是流采等的那個嗎?

夙月看著池中的濡沫,半晌沒有說話。

也許相愛的前提,就是互相傷害。

“倒是小師父你,怎麽會在這裏?這裏離你的住處還有些許距離呢,莫不是迷路了?”流采沒有再看濡沫,而是回過頭來,看著夙月。

夙月見著他的目光,依舊是習慣性地閃躲。

“貧尼自知即將辭行,便想著過來看看小世子。”夙月並不隱瞞。

“想來,他也是好幾日沒有去你那了吧。”

夙月楞了一下,心想流采如何得知。

“他那性子,只怕現在正一個人在屋裏偷偷哭呢。你去看看他也好。他年紀雖小,但也懂的許多,從不輕易讓人看到他的脆弱。我自然希望他該有如此男子氣概,只是難免心疼。還盼小師父你,好好與他道別。”流采微微皺眉,想來也是心疼流景了。

“自然。”夙月應允。

“我送你過去吧。”如今一襲白衣的流采,的確讓夙月有種穿越時空的錯覺。

“好。”鬼使神差地,夙月竟然答應了。也許是因為心裏想著,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了,便放過自己一次吧。就這一次,順承自己的心意。

兩人一路同行,話卻並未多說。

夙月與流采靠的不遠也不近,但還是能隱隱約約地問道他身上的清香。

“到了。”流采一句話,叫醒了沈浸於此的夙月。

夙月只覺得時間過的太快。如果這就是一輩子,那該多好。可是,一輩子,哪裏有這麽短暫。一輩子,又怎麽可能如此幸福?

“多謝爵爺。”夙月依舊客套。

“不必。”流采並不做停留,剛送夙月道了流景處,便又走了。

想來,他也是想讓流景和夙月單獨相處,倒是很貼心。

“流景,流景……”沒有外人在的時候,夙月都是直呼流景姓名的,但卻不料並沒有人回答夙月。

夙月見四下連個下人也沒有,便壯了壯膽子,直接推門進去。

然而進門的那一刻,夙月不由驚呆。正對著門口處,正掛著一幅畫。畫上白雪皚皚,天地一色。有兩個人,在這浩渺一片中起舞。其中女子著紅衣,男子著白衣。若不是那一頭青絲,男子的身影幾乎要被漫天的白掩去。

夙月盯著這幅畫,已然呆住。

那畫中的兩人,不是她與流采是誰?

“我不是說了,任何人都不準進來嗎?”流景的聲音很大,卻沒讓夙月回過神來。

流景那一步一陣響聲的,似乎是生氣了。

“怎麽是你?”流景見來人是夙月,倒是很驚訝。連忙抹了抹臉上的淚痕,心裏慶幸夙月此刻正盯著畫看,並沒有看到流景的動作。

雖說是慶幸,但時間久了,見夙月生生冷落了他這個大活人,倒也不幹了,便過去推了夙月一把。

夙月這才回過神來,道:“你怎麽在這裏?”

“這是我的房間,我不在這裏在何處?”流景嘟嘴。

對,這裏是爵爺府。不是籍符峰,不是籍符峰……

“這畫……”夙月指了指墻上的畫。

“畫的很好吧。”流景竟頓時消了怒氣,對著那副畫生出了一種崇敬之意。

“嗯。”夙月點頭。

“這是爹畫的。他總說,這畫面常常在他夢中出現,於是他便畫了下來。”流景難得正經。

“夢中……”夙月呢喃。

“人人都說,日有所思,夜有所夢。你別看他平時沒什麽表情,好像沒有喜怒哀樂似的。但我知道,爹只是不說,他一定比我還要想娘。”流采小小年紀,竟然就會對流采如此關心。

夙月沈默。

“我娘,很漂亮吧?”流景像是在自言自語。

夙月依舊沈默。

“我好想見見她。爹說她只是貪玩,暫時離開。可我真的好想知道,她究竟什麽時候會回來。”流景說著,情緒又不禁低落起來。

夙月轉頭看著流景失落的樣子,眼眶裏似乎有淚在打轉。

“你說她怎麽這麽狠心。”流景雖然低著頭,可夙月卻分明看見,幾滴晶瑩的露珠懸空而下,打在地上,有一個淺淺的印子。

夙月伸出手,想摸摸流景的頭,安慰他。可流景卻越哭越兇,肩膀也輕輕地聳動起來。夙月的手就停在流景頭上不到一個拳頭距離的地方,僵住了。

“就算她不會來,你也要好好地活著,好好努力,強大起來。”夙月最終還是收回了自己的手。

流景擡起頭,雙眼凈是淚花。

“不要走好嗎?”流景扯了扯夙月的衣袖,更像是哀求。

夙月只覺得心裏一真抽痛,幾乎不能呼吸。這孩子,怎麽這樣叫人為難。

夙月沒有說話。

“我就知道。”流景哼了一聲,便轉身跑到裏屋去了。

夙月僵在原地,仿佛被人點了穴道一般,半步也移不開。

既然不能給他承諾,倒不如,就這樣。

夙月也轉身離開,輕輕關上門。

然而掩上門的那一刻,眼淚卻猶如絕提一般,從雙眼的夾縫裏泉湧般留下。離別,總是難過。尤其是和自己深愛的人告別。

如果可以,她真的不想離開。

夙月仿佛下定決心了一般,飛奔到了靜安寺另外兩個弟子的房裏。那兩個弟子見夙月渾身濕透,落湯雞的模樣,也很是吃驚。

“師姐,你……”

待她們回過神來,另外一個弟子便進去拿些幹爽的衣服想讓夙月趕緊換上。

“我有話跟你們說。”夙月方才跑的太快,有些上氣不接下氣。方才那段話,都是斷斷續續說完的。

“請說。”弟子見夙月如此緊急,還以為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。

可夙月卻始終不知如何開口,剛想說,卻又停了下來,來來回回地踱著步,始終沒說一個字。

那弟子見夙月這樣子,倒也急了。

“究竟是什麽事啊?師姐你快說,這樣可非把我急死不可。”那弟子也急的跺腳。

很快,另外一個弟子也回來了。她倒是穩重些,問道:“師姐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隱?”

夙月點點頭。

她卻好像旋即了然於心是的。

“方丈說了,凡是塵緣未了的人,靜安寺不收。”

夙月楞住,道:“她當真這麽說?”

“嗨,我還當是什麽大事呢?方丈早就跟我們說了,祈福大典一旦結束,我倆就綁也要把你綁在爵爺府。起初我們還為難,我們哪裏是大師姐你的對手。如今師姐你自己願意留下,我們倒也省了一番氣力。”先前被夙月急的跺腳的弟子掩嘴偷笑。

“太好了!”夙月開心地幾乎張牙舞爪,像個好孩子一般。

靜安寺的兩個弟子從來沒有見過師姐這番模樣,雙雙掩嘴偷笑起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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